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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鐵板參與新一屆理監事開票很有趣,因為我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村里政治活動。大家領了票,每個人都在嘰嘰喳喳著,完全毫無保密防諜的這座戰地之島該有作風。誰是黑馬,誰事先吆喝,盡在行禮如儀的暗潮洶湧下進行,反正我是樂於旁觀的,也認為自己只該如此,所以至今不明白有6票投我當理事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倒是有件事想說說。

臨走前,出納姐姐問我身上的羊毛衫是不是手打的,說自己正在學。她前後翻翻,發現紋樣相同,說這種不難,她應該能打。從我開始訪問一位高齡百歲的阿婆說著自己如何當年學打羊毛衫賺錢開始,就發現不少馬祖女性會這項手藝,一樣是為了賺阿兵哥外快當貼補家用,畢竟馬祖很冷,在氣候變遷前還會下雪(關於這點非常有趣,馬祖人是堅定的暖化論信仰者,看天空下雨會說前會下雪的,看海岸潮退說以前大潮路是會沒的,美國氣候懷疑論者應該跟馬祖人多多交流)。

我也是基於如此,才將這件幾乎台北穿不到的羊毛衫帶到馬祖。一位馬祖朋友在他依嬤過世時,說耳環就是懷念他的紀念物,看到故事文字後,我就興起把羊毛衫帶來馬祖的念頭,每當穿上她時,就能在離福州最近的地方,想起外婆,就像今天一樣。

身為排行最小的種央(女孩,偶爾來個諧音,語言學院派別打我),據說外婆的手藝都是向她大姊,也就是我的姨婆學的。外婆的手藝已經很巧,但媽媽說姨婆的手藝更出色,毛線能織背心、袖衫,甚下的碎布料還能變成杯墊或沙發靠墊,不僅如此,她的廚藝也很巧,身為福州人卻隨姨公在南昌的江西電信公司上班,來台灣又在臨沂街與一群上海江浙媽媽比鄰而居,所以不僅紅糟,嗆蟹、十香菜都難不倒她。我已經對姨婆的菜沒什麼印象,但據說她的廚藝傳承給了姨媽,有年過節適巧去她家,在那第一個沒有外婆的新年,我終於嘗到如所謂的上館子般的中菜功夫料理,稍稍沖淡一些哀愁。

今天協助領票時,一位姊姊聽到我在聊自己的家庭,問她們老家在福州市的哪裡?還問起我在哪個區?我覺得很怪,福州就福州,一般馬祖人不會問這麼細節,又說自己來自台江,父親還在那當公務員,聽得我一頭霧水,後來才知道她是嫁來馬祖。幸好因為過去寫兩馬論文的關係,還回外婆的老家看過,親戚也見了。

我的外婆很特別,因為外公是青年軍單獨來台,反而女方這邊除了大哥,外婆的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外加三名外卡的表姊與表哥們都來到了台灣,各自不遠的隱身在台北國宅中開枝散葉,形成一個「沒有祖厝的家族」。媽媽說自己她那輩最小的,常常就在這些姨媽表舅家被表姊們拎過來攆過去,所以上一輩的事她全都知道。然後她從我小時就開始講這些故事,把這樣的習慣交給了同樣是同輩最小的我。

扯遠了,但我總是發現漸漸的有許多故事想說,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病。最近開始,我對記憶與正史之間的關聯有點興趣,決定也想把家族的歷史慢慢寫下來,有空就向媽媽問東問西的,讓她再去煩她的表姊們。這時,我常常就想跟我媽說,你不能怪我從小愛念文科,因為我和你一樣從小就開始聽家族的故事,一如我爸當初以深受測量系入山林,幾夜不能眠打三角點之苦,力勸我不要念地理系,卻不知早在小時總愛帶我爬山時,養成了我自閉卻又熱愛自然(不包含蟑螂)的因子。

所有的事情,都有前因後果,就像我今天懷念著外婆,才有的這篇文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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