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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馬祖的春藝活動來到最後一場,由曾任副縣長的前陸軍官校校長陳敬忠先生分享。陳副縣長是后澳人,也是北竿首位將官、馬祖第四位升少將的軍人。他一開始就笑說,以為異國軍校就像電影充滿豐富的社交生活,才向美軍顧問團報名軍校,殊不知一進到薩爾瓦多軍校就是震撼教育:二十分鐘端槍跑步、一個小時草坪運動加上黃埔十項、上課、又端槍跑步再草坪運動。晚上,睡前起立蹲下,「第一次做完一百下想說結束了,沒想到班長繼續數著『一百○一』、『一百○二』,就想應該兩百下吧!『兩百○一』、『兩百○二』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應該是五百下了。」後來又加成一千下,四年的晚上,看不到隧道盡頭的光。

台灣軍校是窮苦人的機會,在薩爾瓦多卻是有錢人家的玩意,不僅沒有薪水還得交學費,所以沒錢不能讀軍校。當時中美洲都是軍閥出身,青壯派軍人掌控政權,從軍被年輕人視為光明的出路。但受傷或受不了軍校訓練被淘汰的人也不少,一個學期後88位學生剩下32名,「那簡直是用美軍陸戰隊超越障礙的培訓標準在考驗我們。」

他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受傷,許多同學受傷拄了拐杖後再也沒回到學校。不是因為傷勢太重,而是站在旁邊看到平時自己出操的神情,不幹了。近期,發生傘兵墜地事件,對此陳敬忠也有感而發。有次跳傘擔任最苦的通信兵,身負兩個拐拐以及備用電池,張傘時或因重心不定,偏離預定降落位置,來到一處盡是石頭的平台,無論身體哪處,脊椎落地脊椎斷、腿落地腿骨折,只好抱著頭地,閃過人生的跑馬燈。停下,張開眼,人剛好落在石頭縫間,「你知道我的反應是什麼嗎?嚎啕大哭啊!但只能哭十秒,偏離太遠了,必須馬上去預定地集合。」

第一屆選送過後,在他二年級時又去了兩位台灣學生,有天學弟看著水塔,跟他說真希望明天跳下去因傷退訓回台。「我只跟他說,你的痛苦我都懂,我比你多受了365天的苦,怎麼會不了解呢?」畢業典禮時,遠從巴拿馬結訓回來的學長掛滿勳章接受表揚與家人祝賀,二年級的他們也很高興,因為代表一年的苦日子又結束了,與同學一起吃著炸雞,民國六十年代的台灣,當時連麥當勞都沒有。他說即便知道代表國家的榮譽心,但要不是在地朋友和家人們對他的照顧,也很難把握支撐到最後。

但念書期間,當地社會也極其動亂,1975年到1978年念書後,1981薩爾瓦多內戰就爆發,直到1992內戰結束,剛好又回來當大使館武官。曾經就差點在路上被人蓄意輾過,只因他身著軍服上街。軍人表面掌握政權,背後其實是大地主支持,社會貧富差距缺乏流動,激起無產階級的反抗,即便內戰結束,過去只會打仗的武裝部隊軍人,沒有提供工作的機會,也無另謀他生的技能,加上繳械並不完全,造成社會仍動亂不安。

回想一切,陳副縣長說若不是就讀第一屆國中能往上念軍校,早一年出生的他或許不會有這段不平凡的經歷。「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就把每一天過好。」最後他勉勵所有人,「也感謝楊公八使。」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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