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年菜味

今年的圍爐,因為疫情沒有選擇外食,餐桌上是賣場的南門年菜,以及媽媽拿手的韭菜炒蛋與阿姨創意的松露蝦煲。

媽媽說今年沒買到長年菜,沒像一般家庭很可惜。「但大部分台灣家庭是吃直的,我們家是吃彎彎的。」阿姨口中的長年菜是芥菜,墊在麵條上就是芥菜麵(kài-tsǎi-miêng),「加上麵條的芥菜麵,菜不僅澀、連湯也很苦,但外婆都說這很有免疫力!」阿姨說。

福州菜有很多是我們當代人吃不慣的。媽媽想起還有一道菜叫「肉丸」(nyh-uòng),那有甜有鹹的肉團裹著欠粉,上面還有芋籤條。因為又油又有冰糖,全家沒人捧場下,只剩外公外婆在平時偶爾自己幾顆蒸好著吃。「那真的很難吃」媽媽說,難怪沒有印象曾在年菜吃過,倒有在三坊七巷嚐過,真的很恐怖。

「外婆以前在基隆還會曬魚乾,你知道嗎?」我拿出在馬祖家家戶戶風簷下拍到的照片,媽媽直說是是是,拿著鰻魚(旁邊的阿姨說:是鰱魚!)在劉銘傳路家後的陽台曬著,「從前那間陽台與洗澡間連著,我還問你外婆說這樣不是噴了又濕了嗎?結果就被揍了一頓。」倒是有一項媽媽與阿姨都肯定的是,外婆會將鰻魚剁了一塊塊洗乾淨、抹鹽、抹紅糟放在甕裡,要吃的時候,就拿一塊蒸了吃。

但家裡的年菜也不曾只有福州菜系。媽媽說小學同學很多來自江浙的海軍家庭,過年時每串一家門子就有一顆酒釀湯圓蛋。外婆曾居住的公司宿舍,樓上樓下也都是上海人,成了冬至必吃的酒釀湯圓由來。「還有一道菜叫百頁,用煎過像福州燕皮的豆腐皮,包著絞肉一圈像包袱,用水黏住後,倒過來煎起來或者丟到湯裡面吃,後來大學同學的爸媽曾住過上海,跟她說起這道料理還能對得上呢!」媽媽回憶道。

說起燕皮(ieng-phuì),大表舅每年包兩百顆燕餃分贈的傳統,據說以前的燕皮是乾的,但現在的南門市場只剩濕燕皮可買。「燕皮買回來是長長一條,拿到家後切一片片,泡水後要趕快包起來。」「以前都覺得這是種很奇怪的餛飩,不是很好吃,沒想到原來是福州名產!」媽媽笑著。

說到這,我只想到曾經在外婆家那百寶冰箱翻出一整袋臭掉的燕皮,蓋著綠色商標圖記的白色包裝紙內容物臭不可聞,但是外婆的表情很心疼,而我從此以後再也沒能有機會欣賞到外婆單手包燕皮的絕活。

「下次回馬祖,幫大表舅問問有沒有賣乾的燕皮吧!馬祖應該是最像福州的地方了!」

我說好。